“你刚才那是啥子表情……”她眼里炁流纵横，“想跟姐干架莫？”
哪都通物流集散中心大门口。
“刚才音频图像定位全断了。”徐三有点不放心，“不会出什么问题吧……”
“都进市区了，出不了事儿。”
徐三叹了口气，“楚岚，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做……”
张楚岚没正形地站着，眼睛望向马路尽头，“三哥，你觉得张灵玉和王也，都是什么样的人？”
徐三：“……都是平白被你折腾的老实人。”
“……”张楚岚没想到自个儿的形象在自己人里也这么恶劣，一时语塞，“哪儿的话！”
随即收起了不正经，“先说张灵玉，他比较简单。”
“怎么说？”
张楚岚一脸纯良，“他是我师叔啊！”
徐三仔细回想了一下，对于张灵玉，张楚岚确实一直在打感情牌。
“小师叔为人正直，重同门情谊，在龙虎山上就认我这师侄了，拉他下水我其实有点过意不去……”张楚岚说，“但想想他身上的通天箓，总归是和我们抱团儿安全些。”
“但对老王这样就不行了。”张楚岚继续说，“一则我和他没什么交情，他当初蹚浑水上罗天大醮千里劝退我不领情，我觉得他其实是有点想削我的……”
您还挺有自知之明的！
“二来嘛……他人太聪明，不是我这小聪明，也不是球儿那奸诈的聪明……”
张楚岚停顿了一下，“是极有原则的聪明。
“若说正直，他和小师叔是一类人，但他更懂得变通，和这样的人交往，一点儿花招都不能耍。
“所以么……三哥，咱们几个，谁心思最直，最不会耍花招，就让谁来呗。”
宝儿。
徐三恍然大悟，“所以你才让宝宝……”
“对。”张楚岚说，“陈金魁掉着自己的份儿去折腾一小辈，他一个术字门大佬，肯定是奔着风后奇门……就算是再临危不乱的人，从那荒无人烟的地方脱困之后，也不可能一丁点情绪波动都没有——当然在这一点上宝儿姐除外。如果我们一大帮人乌泱泱地去捞他，这点感激就会分散，但现在他见到的只有宝儿姐，当然就集中在她身上了。”
“但这不还是在耍花招吗？他现在只要套宝宝几句，说不定什么都清楚了。”
“哦。”张楚岚懒懒地说：
“可我本来……就没打算瞒他啊。”
徐三心里一震。
这恐怕也是让宝宝和王也打交道的原因之一。
“公司这回给临时工的任务，我觉得宝儿姐还是甭去。”张楚岚说，“我和小师叔小心点就能处理，这下正好两边都不耽误。”
一辆在监控画面里面见过的黑色大众缓缓驶来，停在路对面，两人走过去，发现车里只有个寸头的小年轻。
小年轻颤巍巍地把一个捏坏的战术手表递给张楚岚，“王大哥说让我问问这是不是张碧莲的东西……”
张楚岚接过手表，并不意外，“小哥儿，他还让你带什么话了吗？”
“有的。”陈满回答，“他说……”
*
“‘你打手借我一用’，你就这么和他说。”
王也关上车门，目送满哥儿开车离开，然后转身面对冯宝宝，他比她高10公分左右，现在站直了低头看她，投下一片高大的阴影。
“从实招来。”王也磨着牙，“你是不是同伙？”
冯宝宝吸溜着一杯冷饮，对他眨了眨眼。
“卖可爱不好使！”
“……”冯宝宝似乎是在琢磨王也的话是什么意思，“……是同伙啊。”
王也后退一步，满脑子都是钱先生《围城》里那句“忠厚老实人的恶毒，像饭里的沙砾或者出骨鱼片里未净的刺，会给人一种不期待的伤痛”，一副遭遇背叛的痛心样子，“你你你你你……亏我还想着从我老爹那儿给你骗手串玩儿……”
冯宝宝喝完冷饮，“我是你同伙啊。”
“哈？”
“张楚岚说有啥子事就听你的，让我护好你安全。”冯宝宝问：
“这不算同伙儿莫？”
王也原地呆住：“啊这……”
冯宝宝手里一使劲儿把饮品杯丢进五米外的垃圾桶，“你刚才那是啥子表情……”
她眼里炁流纵横，“想跟姐干架莫？”
“没有的事儿！”王也想起龙虎山上被安排明白的那一夜，举双手投降，“我哪儿敢跟您干架……”
“哦。”冯宝宝一秒收功，变脸比翻书快多了。
“你说不去找张楚岚，那做啥子嘛。”
王也心里叹了口气，张楚岚把这天兵塞给他到底几个意思，他自己也不太确定，不过有一点毋庸置疑：
老王，我知道你最近有点麻烦，其实我也是，您和宝儿姐就先照应着吧。
张楚岚那厮他早看出来了，若不是迫不得已，绝不会让这大火球和别人多打交道。如今套话的机会都送上门了，王也要是不多问几句，都对不起碧莲马蜂窝似的心眼儿。
“你手机再借我用用……”王也说，“我得给杜哥打电话，让他帮我办个身份证先……咱们去趟西北。”
“西北？”
“我这毛病还是得找个圈里大夫看看，要不太耽误事儿了。”
“西北哦……”冯宝宝说，“我有熟人噻。”
*
“杜哥……我真没事儿……”
“嗐，之前联系不上是因为我在道观嘛，那地方没信号。”
“……武当是不要我了，但我也不是没地儿去呀。”
“您可千万别告诉我爸妈！现在这情况我是真没办法回家。”
“拿到了，我不太熟，您受累替我好好谢谢那朋友……”
“常联系！一定常联系！”
王也挂电话后松了口气。
从杜哥朋友那儿拿到银行卡后，他一直在盘问这两个月音信全无是怎么回事，王也谎话连篇儿地给揭过去了，身份证还在补办，之后会发快件寄过来，他们还得在这海滨小城多逗留两天。
眼看到了饭点，饿着谁都不能饿着这尊大神，王也一看旁边有个还挺干净的川菜馆，正好想问她事儿，“姐们儿，咱吃饭去？”
“好。”
王也自己没什么讲究，吃饭凑合着饿不死就行，但和冯宝宝一起的时候还是上心着点了菜。
这姐们儿的饭量他是见过的，上多少吃多少绝不浪费，估计是传说中的次元胃，王也陪跑了一会儿后有心无力，最后干脆支着胳臂专门给她端茶倒水。
“慢点，吃这么快对胃不好啊姑娘。”
“狗娃子说有吃的就赶快吃。”冯宝宝含糊道，“免得没的吃的时候饿肚子。”
“狗娃子是谁？”
“三儿和四儿的老汉儿。”
徐三徐四？华北负责人么……
王也对公司了解不多，但还是听说过一点消息的，华北前负责人徐老爷子作古后，他的班就让小儿子接上了，这么说，冯宝宝跟徐家上下都挺熟络……难不成是徐老爷子收养的？
王也知道迂回的谈话艺术放冯宝宝这儿根本没用，左右人家听不懂，就直接问了。
冯宝宝想了一下，“不是啊……收养我哩是赵姨。”
“赵姨是谁？”
冯宝宝喝了口啤酒，一副准备加载几秒钟放个大招的样子，果然，下一句话直接给王也听懵了：
“狗娃子他阿娘。”
“你你你……”王也倒抽一口冷气，“你多大了？”
“我不晓得。”冯宝宝说，“我忘了好多事情。”
王也觉得信息量实在太大，就换了个问法，“那你——你现在的记忆是从多少年以前开始的？”
“44年啊。”
是“四四年”，而不是“四十四年”，这差别还是有点大的，所以王也在这个问题上，又向她确认了一遍。
“……是1944年。”冯宝宝说，“我不记得时间，这是狗娃子说哩。”
感情——还是建国前成的精？
